十四岁的卖花先生

我梦寐以求,是真爱和自由

【楼诚】冬日事



冬日限定


胜利后他们的故事


         学生们大都见过那幅油彩,湖畔旁树林边,小屋映水浪千叠。只可惜学经济的,总是少一点艺术眼光,难以给出什么正统的评价,道声好看,已足够让明助教喜笑颜开。明教授则是一反常态的刁钻,总是要补上一句层次感弱,小笔小触才肯罢休。

         画的大抵是个沿海城市的一角,那油油的梧桐,的确跟这北方冬日光秃的枝杈搭不上边。


         思思想想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,最后还是没能回家。


         昨日的大雪掩住了门,明楼火急火燎也没能赶了第一堂课。吃过了亏,今日便起了个大早,挑了个灵巧的小锹,除去那些挤在一起的冬日精灵。明诚喊着要帮忙,最后还是被他按在了圈椅上,手心塞一杯热茶,饮了个风雅。

        北风呼啸,雪粒翻飞凝在眉梢上添了狼狈不说,还要时不时地被提点几句,什么这儿没铲干净那儿偷懒了,弄得明楼好生委屈。

        明诚倒笑得坦然,这才不过几年,明家的大少爷就换了人选,可真是世事难料。

        指节被冻的通红,明楼哈了哈气,短暂的温暖又惹来一阵刺痛。还没来得及叫苦,双手就被拉着覆上暖意融融的领口。入冬后明诚特意多吃了些荤食御寒,养的双颊略鼓,饱满年轻。此时亲身感受,更觉得是软玉温柔。明楼只觉得那铲走的厚雪此时都压在了他的心里,压得一颗真心如此饱胀,满满当当,除了眼前人,什么都放不下。

         明诚见他失神,便用额头去顶他鼻尖,一双鹿眼染了霜雪,清澈动人。

        天大寒,可他的胸膛火热烫人,烧得明楼险些又误了第一堂课。


         着实是罪过。


         来此北地久居,虽有多方因素,但要是真论起来,还是因为明诚。


         黎明前的厮杀太过激烈,今天看了这残阳如血,却不知明日能否能再瞧见那日出东山。明诚的魇症愈来愈烈,一开始是半夜惊悸而醒,后来便是整宿整宿睡不着,思虑太重,人都瘦脱了相。彼时明台已南下,革命形势逼人,家信很少,难免不叫人担心;明楼的位置又处在风口浪尖,整日刀尖舔血,生死一线间。黎明来临,这落下的老毛病却改不掉了。建国后,他们去了很多地方,有山有水,有湖有海,但都不能让他睡一个安稳觉,上海的血腥味还是溶进了明诚的骨头里,毕生难消。正逢中央改革工商业,实行五年计划,明楼索性将公馆租借给中央兴办实业,上报了大姐“红色资本家”的身份。自己则带着明诚北上,寻了个大学教授的位子,也算是老本行。走的时候没带什么行李,只带了几件常服和一张全家福。新中国的土地处处生机,虽然辛苦,总归还是心满意足的。


        只是可惜人已了过少年,却还要远游。

  


        回来的时候已经入夜了,明诚没开车,他们便一同步行回家。北地的冬夜最是热闹,糖人串串,还有甜沁的冻梨和喷香的红薯。明诚每日路过,总是要带一串糖葫芦,红的亮眼甜的喜人。他已过而立之年,又不是贪嘴的人,许是小时候吃不上,长大了才要这样不知腻得补回来。一串十个,总是明诚八个,明楼两个,明楼将之戏称为明家的“二八定律”。路边的王家铜锅是明楼的最爱,浓油赤酱,唇齿留香,是两人打牙祭的好去处。


         吃吃乐乐,打打闹闹,简单的向往,他们却花了半生去追求。


 

         收到电报的时候,明诚正在煮羊汤,一盅弹牙羊羔肉佐上翠绿香菜,无疑是这冬日里的一抹春色。蒸汽朦胧,小屋里满是香气。

明楼探头看看小厨房,见明诚全心全意地盯着汤锅,才将那薄纸展开。字数不多,用小楷打的,很是周正。


        “特聘明楼出任中央财政部特别顾问。”


        他捻了捻纸,突然五味杂陈。


        他明楼这一辈子,扮演过太多角色。他是汪伪政府海关总署检察长,时务策进委员会会长,也是中统特工,军统上将;他曾代表中共南方局参加地下会晤,也曾以明家长子的身份出席商业酒会;他是新政府人人喊打的狗汉奸,也是顶天立地的中国人。


        可他却不是大姐眼里的好弟弟,兄弟眼里的好大哥。

        小厨房里碗碟叮当,随之而来的是明诚的招呼。


        “大哥,吃饭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 小桌上火光依稀,只留下些许纸张的灰迹。


        前半生,予国。

        后半生,予他。

        如此,甚好。

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“好,这就来。”



他们共度了这一个冬季,也会将无数个冬日过成春天。


         这就是我们的家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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